6、齐桓晋文之事/《孟子》

　　齐宣王问曰:“齐桓、晋文之事可得(能够、可以)闻(使……知道)乎?”

　　孟子对曰:“仲尼之徒无道(讲述)桓文之事者，是以后世无传焉，臣未之闻也。无以(不得已),则王(wànɡ，行王道以统一天下)乎?”

　　曰：“德何如则可以王矣?”

　　曰：“保民(安民，养民)而王，莫(代词，没有人)之能御(句式：宾语前置)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若寡人者,可以保民乎哉?”

　　曰：“可。”

　　曰：“何由知吾可也(句式：宾语前置，“由何”，从哪儿)?”

　　曰：“臣闻之胡龁(hé)曰：王坐于堂上，有牵牛而过堂下者，王见之，曰：‘牛何之(到哪里去?之：往)?’对曰:‘将以衅钟(古代新钟铸成，宰杀牲口，取血涂钟行祭，叫作“衅钟”)。’王曰:‘舍(释放)之!吾不忍其觳觫(hú sù形容恐惧战栗的样子),若(好像)无罪而就(走向)死地。’对曰:‘然则废衅钟与?’曰:‘何可废也?以羊易(替换)之。’不识有诸(相当于“之乎”，这件事吗)?”

　　曰：“有之。”

　　曰：“是心足以王矣。百姓皆以王为爱(吝惜，舍不得)也，臣固(确实)知王之不忍也。”

　　王曰：“然，诚(的确)有百姓者。齐国虽褊(biǎn)小(狭小),吾何爱一牛?即不忍其觳觫，若无罪而就死地，故以羊易之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王无异(意动用法，对……感到奇怪)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。以小易大，彼恶(wū疑问代词，怎么、哪里)知之?王若隐(痛惜，哀怜)其无罪而就死地，则牛羊何择(区别)焉?”

　　王笑曰：“是(这)诚何心哉?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，宜乎百姓之谓我爱(吝啬)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无伤(没有关系)也，是(这，指以羊易牛)乃仁术(仁道，行仁政的方式)也，见牛未见羊也。君子之于禽兽也，见其生，不忍见其死;闻其声，不忍食其肉。是以君子远庖厨(厨房)也。”

　　王说(同“悦”,高兴)，曰:“《诗》云:‘他人有心,予忖度(cǔn duó揣测)之。’夫子之谓也((这话)说的就是您(这样的人)啊)。夫我乃行之，反而求之，不得吾心。夫子言之，于我心有戚戚(内心有所触动的样子)焉。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，何也?”

　　曰：“有复(禀报)于王者曰：‘吾力足以举百钧(古代重量单位，三十斤为一钧),而不足以举一羽;明(视力)足以察秋毫之末(鸟兽秋天所生的细毛的尖端),而不见舆薪(整车的柴火)。’则王许(认可)之乎?”

　　曰：“否。”

　　“今恩足以及(惠及)禽兽，而功不至于百姓者，独(偏偏、却)何与?然则(既然这样，那么......)一羽之不举，为不用力焉;舆薪之不见，为不用明焉;百姓之不见(表示被动)保，为不用恩焉。故王之不王，不为也，非不能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(表现)何以(怎么、用什么)异(区分)?”

　　曰：“挟太山以超(跃过)北海，语(yù告诉)人曰:‘我不能。’是诚(真的)不能也。为长者折枝(按摩肢体。枝,同“肢”,肢体)，语人曰:‘我不能。’是不为也，非不能也。故王之不王，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(一类的情况)也;王之不王，是折枝之类也。老(敬爱)吾老，以及(从而推广到)人之老;幼(爱护)吾幼，以及人之幼：天下可运(转动)于掌。《诗》云:‘刑(同“型”，典范、榜样)于寡妻(正妻，贤妻)，至于兄弟，以(连词，表递进，进而)御(治理)于家邦。’言举斯心加诸彼(别人)而已。故推恩足以保四海，不推恩(推广恩德)无以保妻子。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，无他焉，善推其所为而已矣。今恩足以及禽兽，而功不至于百姓者，独何与?权(称量),然后知轻重;度(duó丈量),然后知长短。物皆然，心为甚。王请度(duó考虑)之!”

　　“抑(表示反问，相当于“难道”)王兴(发动)甲兵，危士臣(危害将士)，构怨(结怨)于诸侯，然后快(痛快)于心与?”

　　王曰：“否，吾何快于是?将以求吾所大欲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王之所大欲，可得闻与?”

　　王笑而不言。

　　曰：“为肥甘(指美味的食物)不足于口与?轻暖(指轻软暖和的衣服)不足于体与?抑(表示反问，还是)为采色(指绚丽的颜色。采,同“彩”)不足视于目与?声音(指音乐)不足听于耳与?便嬖(pián bì君主左右受宠爱的人)不足使令于前与?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，而王岂为是哉?”

　　曰：“否,吾不为是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：欲辟(开辟)土地，朝(使.....来朝见)秦楚，莅(统治)中国而抚四夷也。以若(如此)所为，求若所欲，犹缘(攀缘)木而求鱼也。”

　　王曰：“若是其甚与?”

　　曰：“殆(恐怕，可能)有甚焉。缘木求鱼，虽不得鱼，无后灾;以若所为，求若所欲，尽心力而为之，后必有灾。”

　　曰：“可得闻与?”

　　曰：“邹人与楚人战，则王以为孰胜?”

　　曰：“楚人胜。”

　　曰：“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，寡固不可以敌众，弱固不可以敌强。海内之地，方千里者九，齐集(集聚，这里指总计面积)有其一。以一服八，何以异于邹敌楚哉?盖(hé同“盍”,何不)亦反其本(指仁政王道)矣?今王发政施仁，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，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,商贾皆欲藏(储存)于王之市，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(同“途”,道路)，天下之欲疾(憎恨)其君者皆欲赴诉(奔走求告)于王。其若是，孰能御之?”

　　王曰：“吾惛(hūn不明事理,糊涂),不能进于是矣。愿夫子辅吾志，明以教我。我虽不敏(聪慧),请尝试(试行)之。”

　　曰：“无恒产(可以长久维持生活的固定财产)而有恒心者，惟士(这里指有道德操守的读书人)为能。若(至于)民，则无恒产，因无恒心。苟无恒心，放(放纵)辟(不正)邪侈(过度),无不为已。及陷于罪，然后从而刑(处罚)之，是罔民(陷害百姓。罔，同“网”,张网捕捉，比喻陷害)也。焉有仁人在位，罔民而可为也?是故明君制(规定)民之产，必使仰足以事父母，俯足以畜(xù养活)妻子，乐岁(丰年)终身饱，凶年(荒年)免于死亡;然后驱而之善，故民之从之也轻(容易)。今也制民之产，仰不足以事父母，俯不足以畜妻子，乐岁终身苦，凶年不免于死亡。此惟(只是)救死(摆脱死亡)而恐不赡(足)，奚(何)暇治(讲求)礼义哉?王欲行之，则盍反其本矣：五亩之宅，树之以桑，五十者可以衣(yì穿)帛矣;鸡、豚、狗、彘(zhì猪)之畜，无失其时(季节，这里指家禽家畜生长繁殖的时节)，七十者可以食肉矣;百亩之田，勿夺其时(指适宜种植、收获庄稼的时节)，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;谨(动词，慎重办理)庠序(古代的地方学校，后泛指学校)之教，申(申诫，告诫)之以孝悌(tì善事父母为“孝”,敬爱兄长为“悌”)之义，颁(同“斑”)白者不负戴(用头顶着物件)于道路矣。老者衣帛食肉，黎民不饥不寒，然而不王者，未之有也。”

　　7、庖丁解牛/《庄子》

　　庖丁为(给)文惠君解牛，手之所触(接触的地方)，肩之所倚(倚靠)，足之所履(踩)，膝之所踦(抵住)，砉(xū，拟声词，皮肉筋骨分离的声音)然向(同“响”)然，奏(进)刀騞(huō，拟声词，插刀裂物的声音)然，莫不中(zhòng合乎)音。合(合乎)于《桑林》之舞，乃(又)中(合乎)《经首》之会(节奏)。

　　文惠君曰：“嘻，善(好)哉!技盖(同“盍”，何、怎么)至此乎?”

　　庖丁释(放下)刀对曰：“臣之所好者道(天道，自然的规律)也，进(超过)乎技矣。始臣之解牛之时，所见无非牛者;三年之后，未尝见全(完整的)牛也。方今之时，臣以(用)神遇(接触)而不以目视，官知止而神欲(精神活动)行。依乎天理(指牛体的自然结构)，批(击)大郤(同“隙”，空隙)，导(引导)大窾(kuǎn，空隙)，因(顺着)其固(本来的)然，技(当是“枝”字之误，指支脉)经(经，经脉)肯(肯：紧附在骨上的肉)綮(qìng，筋肉聚结处)之未尝(尝试)，而况大軱(gū，股部的大骨)乎!良庖岁更(更换)刀，割也;族(众，一般的)庖月更刀，折(断，指用刀砍断骨头)也。今臣之刀十九年矣，所解数千牛矣，而刀刃若新发于硎(xíng，磨刀石)。彼节者有间(jiàn，空隙)，而刀刃者无厚(没有厚度，形容刀口薄);以无厚入有间，恢恢乎(宽绰的样子)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!是以(因此)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。虽然(虽然这样)，每至于族(筋骨交错聚结的地方)，吾见其难为，怵然(戒惧的样子)为戒，视为止，行为迟，动刀甚微(轻)。謋(huò，拟声词，骨与肉分开的声音)然已解，如土委(散落，卸落)地。提刀而立，为之四顾(张望，看)，为之踌躇满志(悠然自得，心满意足)，善(揩拭)刀而藏之。

　　文惠君曰：“善哉!吾闻庖丁之言，得养生焉。”

　　8、烛之武退秦师/《左传》

　　晋侯、秦伯围郑，以(因为)其无礼于(介词，表示对象，对)晋，且(并且)贰于楚也。晋军(驻扎)函陵，秦军(驻扎)氾(fán)南。

　　佚之狐言于(对)郑伯曰：“国危矣，若(如果)使烛之武见秦君，师(军队)必退。”公从之。辞曰：“臣之(取独)壮也，犹(尚且)不如人;今老矣，无能为(动词，做)也已(语气助词，表示确定)。”公曰：“吾不能早用子，今急而(才，一说表修饰)求子，是寡人之过也(句式：判断句，这是我的过错)。然(然而)郑亡，子亦有不利焉(啊)!”许(答应)之。

　　夜(名词作状语，在夜晚)缒(zhuì，用绳子栓着人或物从上往下送)而(表修饰，一说表承接)出，见秦伯，曰：“秦、晋围郑，郑既(已经)知亡矣。若(如果)亡郑而有益于君，敢(自言冒昧的谦辞)以(用，拿)烦执事(办事的官员，代指对方，表示恭敬)。越(越过)国以鄙(边邑，这里作动词，把...当作边邑)远，君知其难也，焉(何，为什么)用亡郑以陪(增加)邻?邻之厚，君之薄也(句式：判断句，邻国的势力雄厚了，你们秦国的力量相对就削弱了)。若舍郑以为(把……作为)东道主(东方道路上的主人)，行李(外交使者)之(取独)往来，共(同“供”，供给)其乏困，君亦无所害。且君尝为(给予)晋君赐(恩惠)矣，许(答应)君焦、瑕，朝(名词作状语，在早上)济(渡河)而(表并列，不译/表转折)夕(名词作状语，在傍晚)设版(修筑防御工程。版，指版筑的工事)焉(兼词，于此)，君之所知也。夫晋，何厌(满足)之有?(宾语前置句，“有何厌”，有什么满足的呢)既东(名词作状语，在东边)封郑，又欲肆(延伸、扩张)其西封(名词的使用用法，使.....成为疆界)，若不阙(侵损、削减)秦，将焉(从哪里)取之?阙秦以(而)利晋，唯(句首语气词，表示希望、祈使)君图(考虑)之。”秦伯说(通“悦”)，与郑人盟(订立盟约)。使杞子、逢(páng)孙、杨孙戍(戍守)之，乃(副词，于是，就)还。

　　子犯请击之。公曰：“不可。微(没有)夫(那个)人之力不及(到，至)此。因(依靠)人之力而敝(损害)之，不仁;失其所与(结交，亲附)，不知(同“智”);以(用)乱易(代替、取代)整，不武。吾其(表示祈使，还是)还也。”亦去(离开)之。

　　9、鸿门宴/司马迁

　　沛公军(动词、驻扎)霸上，未得与项羽相见。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(句式：壮后)曰:“沛公欲王(wànɡ、动、称王)关中，使子婴为相，珍宝尽有(占有)之。”项羽大怒，曰:“旦日(明日)飨(xiǎnɡ、用酒食款待宾客、犒劳)士卒，为击破沛公军(句式：省略句，“为我击破沛公军”)!”当是时，项羽兵四十万，在新丰鸿门;沛公兵十万，在霸上。范增说(shuì、劝说)项羽曰：“沛公居山东(崤山以东)时，贪于财货，好美姬。今入关，财物无所取(拿、索取)，妇女无所幸(指君主宠爱女子)，此其志不在小(形容词作名词、小处、小的方面)。吾令人望其气，皆为(是)龙虎，成五采(同“彩”)，此天子气也。急击勿失(指失去时机)!”

　　楚左尹项伯者,项羽季父(叔父)也，素(一向)善(形容词作动词，友善、交好)留侯张良。张良是时从(跟从)沛公，项伯乃夜驰之(动词、到)沛公军，私(私下)见张良，具告以事(句式：壮后)，欲呼张良与俱去，曰：“毋(不要)从俱死也。”张良曰:“臣为韩王送沛公，沛公今事有急，亡去不义，不可不语。”良乃(于是、便)入，具告沛公。沛公大惊，曰:“为之奈何?(对这件事怎么办呢?奈何：如何、怎样)”张良曰:“谁为(替)大王为此计者?”曰:“鲰(zōu)生(浅陋无知的小人。鲰，浅陋、卑微)说我曰:‘距(同“拒”，据守)关，毋内(同“纳”，接纳)诸侯，秦地可尽王也。’故听之。”良曰:“料大王士卒足以当(dānɡ对等，比得上)项王乎?”沛公默然，曰:“固不如也。且为之奈何?”张良曰:“ 请往谓项伯，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。”沛公曰：“君安与项伯有故(有旧、有交情)?”张良曰：“秦时与臣游(交往),项伯杀人，臣活(使……活命)之。今事有急，故幸(幸亏、幸而)来告良。”沛公曰：“孰与(固定搭配：……和……相比，谁更…… )君少长(偏义复词、年长)?”良曰:“长于臣(句式：壮后)。”沛公曰：“君为我呼入，吾得兄(名词作状语，像对待兄长一样)事(对待)之。”张良出，要(yāo同“邀”，邀请)项伯。项伯即入见沛公。沛公奉(捧着)卮(zhī酒器)酒为寿(祝寿),约为婚姻(古今异义：亲家，有婚姻关系的亲戚),曰:“吾入关，秋毫(鸟兽在秋天初生的细毛，常用来比喻细小的东西)不敢有所近(形容词作动词，接近),籍(名词作动词，造册登记)吏民，封府库，而待将军。所以( ……的原因)遣将守关者,备他盗之出入(偏义复词：义在“入”)与非常(意外的变故)也。日夜望将军至，岂敢反乎!愿(希望)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(背弃恩德，倍，同“背”)也。”项伯许诺，谓沛公曰:“旦日不可不蚤(同“早”)自来谢(道歉)项王。”沛公曰:“诺。”于是项伯复夜(在夜晚，状语)去，至军中，具以沛公言报项王。因(趁机)言曰:“沛公不先破关中，公岂敢入乎?今人有大功而击之，不义也。不如因(趁机)善(好好)遇(对待)之。”项王许诺。

　　沛公旦日从(率领)百余骑来见项王，至鸿门，谢曰:“臣与将军戮(lù)力(合力。戮，同“勠” )而攻秦，将军战河北(黄河以北)，臣战河南(黄河以南)，然不自意(料想)能先入关破秦，得复见将军于此。今者有小人之言，令将军与臣有郤(同“隙”，隔阂、嫌怨)。”项王曰:“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。不然，籍何以至此?”项王即日因(于是，就)留沛公与饮。项王、项伯东向坐;亚父南向坐,——亚父者，范增也;沛公北向坐;张良西向侍(陪坐)。范增数(shuò多次)目(名词作动词、递眼色)项王，举所佩玉玦(jué)以示之者三(多次)，项王默然不应。范增起，出，召项庄，谓曰:“君王为人不忍。若(你)入前为寿(敬酒)，寿毕，请以剑舞，因击沛公于坐(同“座”)，杀之。不者，若属(你们这些人)皆且为所(被动)虏!”庄则入为寿。寿毕，曰:“君王与沛公饮，军中无以(没有什么可以用来.....的办法)为乐，请(请允许我)以剑舞。”项王曰:“诺。”项庄拔剑起舞。项伯亦拔剑起舞，常以身翼(名词作状语，像鸟张开翅膀一样)蔽(遮护)沛公，庄不得击。

　　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(kuài)。樊哙曰:“今日之事何如?”良曰:“甚急!今者项庄拔剑舞，其意常在沛公也。”哙曰:“此迫矣!臣请入，与之同命(跟他同生死)。”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。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(作动词，进去)。樊哙侧其盾以撞，卫士仆地。哙遂入，披(分开)帷西向立，瞋(chēn)目视项王，头发上(状语，向上)指，目眦(zì眼眶)尽裂。项王按剑而跽(jì挺直身子)曰:“客何为者(句式：宾前)?”张良曰:“沛公之参乘(shènɡ)樊哙者也。”项王曰:“壮士!赐之卮酒。”则与斗卮(大酒杯)酒。哙拜谢，起，立而饮之。项王曰:“赐之彘肩。”则与一生彘肩。樊哙覆其盾于地，加彘肩上，拔剑切而啖(dàn吃)之。项王曰：“壮士!能复饮乎?”樊哙曰:“臣死且(表示让步，都、尚且)不避，卮酒安足辞!夫秦王有虎狼之心，杀人如(好像)不能举(尽),刑(动词，给人上刑)人如恐不胜(shēng尽),天下皆叛之。怀王与诸将约曰：‘先破秦入咸阳者王(wàng称王)之。’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,毫毛不敢有所近，封闭宫室，还军霸上，以待大王来。故遣将守关者，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。劳苦而功高如此，未有封侯之赏，而听细说(小人的谗言),欲诛有功之人，此亡秦之续(已亡的秦朝的后继者)耳。窃(私下)为大王不取也!”项王未有以应，曰:“坐。”樊哙从良坐。坐须臾(一会)，沛公起如(到...去)厕，因招樊哙出。

　　沛公已出，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。沛公曰:“今者出，未辞也，为之奈何?”樊哙曰：“大行不顾细谨，大礼不辞(推辞)小让(责备)。如今人方为(动词，是)刀俎(zǔ)(刀和砧板 )，我为鱼肉，何辞为(wéi语气助词，用于句末，表示反问)?”于是遂去。乃令张良留谢(留下来辞谢)。良问曰：“大王来何(作宾语，什么)操(拿)(句式：宾前，“操何”)?”曰：“我持白璧一双(句式：定后)，欲献项王，玉斗一双，欲与亚父。会(恰逢)其怒，不敢献。公为(替)我献之。”张良曰：“谨诺。”当是时，项王军在鸿门下，沛公军在霸上，相去四十里。沛公则置(放弃)车骑，脱身独骑，与樊哙、夏侯婴、靳强、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，从郦山下，道(动词、取道)芷(zhǐ)阳间(秘密地)行。沛公谓张良曰:“从此道至吾军，不过二十里耳。度(duó估计)我至军中，公乃入。”

　　沛公已去，间至军中。张良入谢(道歉),曰：“沛公不胜(shēng承受)杯杓sháo，不能辞(告辞)。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，再拜献大王足下，玉斗一双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。”项王曰:“沛公安(哪里)在(句式：宾前，“在安”)?”良曰：“闻大王有意督过(责备，责罚)之，脱身独去，已至军矣。”项王则受璧，置之坐上。亚父受玉斗，置之地，拔剑撞(敲击)而破(使动用法，“使之破”)之，曰：“唉!竖子(骂人的话，相当于“小子”)不足与谋!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。吾属(类)今为之虏矣!(被动)”

　　沛公至军，立诛杀曹无伤。

　　10、谏逐客书/李斯

　　臣闻吏议逐(驱逐)客(客卿)，窃(私下)以为(认为)过(错)矣。昔穆公求士，西(名作状，向西)取(得到)由余于(从)戎，东(名作状，向东)得(得到)百里奚于(从)宛，迎蹇叔于(从)宋，来(招致、招揽)丕豹、公孙支于(从)晋。此五子者，不产(生)于秦，而穆公用(任用)之，并(吞并)国二十，遂(于是)霸(称霸)西戎。孝公用(使用、采用)商鞅之法，移(改变)风易(改变)俗，民以(因此)殷盛(殷实、富裕。殷：富裕、众多，盛：多)，国以(因此)富强，百姓乐用(乐于为用)，诸侯亲(亲近)服(归附)，获(俘虏，打败)楚、魏之师，举(攻克、占领)地千里，至今治(社会安定)强(强盛)。惠王用张仪之计，拔(攻占)三川之地，西(名作状，向西)并(吞并)巴、蜀，北(名作状，往北)收上郡，南(名作状，往南)取汉中，包(吞并、囊括)九夷，制(控制)鄢、郢，东(名作状，在东面)据(占据)成皋之险(要隘)，割(割取)膏腴(肥沃)之壤，遂散(使……散，瓦解)六国之众(通“纵”，合纵)，使之西面(向西)事(侍奉)秦，功施(yì延续)到今。昭王得范睢，废穰侯，逐(驱逐)华阳，强(使……强，加强，增强)公室，杜私门(抑制豪门贵族的势力。杜：堵塞、封闭;私门：对公室而言，指权贵大臣之家)，蚕食(逐步侵占。蚕：名作状，像蚕一样)诸侯，使秦成(成就)帝业。此四君者，皆以(依靠)客之功(功劳)。由此观之，客何(用于动词前，表示疑问，可译为“哪里”)负(对不起)于秦哉?向使(如果，假使)四君却(拒绝)客而不内(同“纳”，接纳)，疏(疏远)士而不用(任用)，是(这)使国无富利之实(实际)，而秦无强大之名(威名)也。

　　今陛下致(得到)昆山(昆仑山)之玉，有随、和之宝(随侯珠、和氏璧)，垂(悬挂)明月之珠，服(佩带)太阿之剑，乘(乘坐)纤离之马，建(树立)翠凤之旗，树(摆，架起)灵鼍之鼓。此数宝者，秦不生(出产)一焉(语助词)，而陛下说(“悦”，喜欢)之，何也?必(一定，如果一定)秦国之所生然后可，则是(这)夜光之壁不饰朝廷;犀、象之器不为玩好(供玩赏的宝物);郑、卫之女不充(充实)后宫;而骏良駃騠不实(充满)外厩;江南金锡不为(被)用，西蜀丹青不为(用作)采(同“彩”，彩饰)。所以(用来……的东西)饰后宫、充下陈、娱(使……愉快，使动用法)心意、说(“悦”，使动用法)耳目者，必出于秦然后可，则是宛珠之簪、傅(通“附”，附着、加上)玑之珥、阿缟之衣、锦绣之饰不进(进献)于前;而(表并列，而且)随俗雅化(娴雅变化而能随俗)佳冶(娇美妖治)窈窕赵女不立(站立)于侧也。夫击(敲击)瓮叩缶，弹筝搏(击打、拍打)髀，而歌呼呜呜快(使……畅快)耳目者，真(的确，实在)秦之声也。《郑》《卫》《桑间》，《昭》《虞》《武》《象》者，异国之乐也。今弃(舍弃)击瓮叩缶而就(取用)《郑》《卫》，退(使……退，摈弃)弹筝而取(取用)《昭》《虞》，若是者何也?快意当前，适(适合)观而已(罢了)矣。今取(取用)人则不然(不是这样)，不问可否，不论曲直(是非对错)，非秦者去(离开)，为(凡是)客者逐。然则(既然这样那么)是(这)所重(看重，形作动)者在乎(在于，古今异义)色、乐、珠玉，而所轻(轻视，形作动)者在乎人民(百姓)也。此非所以(用来……的)跨(控制，占据)海内、制(遏制)诸侯之术(方法)也。

　　臣闻地广者粟多，国大者人众，兵(武器)强(锋利)则士(士兵)勇。是以太山不让(推辞，拒绝)土壤，故能成(成就)其大;河海不择(同“释”，舍弃)细流，故能就(成就)其深;王者不却(推却、拒绝)众庶(百姓)，故能明(使……明，明示)其德。是以地无四方，民无异国，四时充美，鬼神降福，此五帝三王之所以(……的原因)无敌也。今乃(却，竟)弃(舍弃，抛弃)黔首(平民老百姓。黔：黑，平民老百姓以黑巾覆头，故称“黔首”)以(来)资(资助、供给)敌国，却(拒绝)宾客以(来)业(使……成就功业)诸侯，使天下之士退(退出)而不敢西向(往西)，裹足(停止脚步)不入秦，此所谓“藉(同“借”)寇兵而赍(送给、付与)盗粮”者也。

　　夫物不产于秦，可(值得)宝(动词、当作宝贝)者多;士不产于秦，而愿忠(效忠，动词)者众。今逐客以(来)资(资助、帮助)敌国，损(减少)民以(来)益仇(增加敌国的力量)，内(在国内)自虚(使自己虚弱)而外(在国外)树怨(结怨)于(跟)诸侯，求(要求)国无危，不可得(实现，达到目的)也。”

　　秦王乃除逐客之令，复李斯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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